阿里地带|情感小笔记:我们仿佛在哪里见过……
我们仿佛在哪里见过
当我用力一腿蹬开酒店客房门的时候(以前我从未踢过别人的门),我就看见了。看见了两堆肉,两堆叠在一起的肉,就似两堆和好了的面粉一样。
以前,我总是和女人盖上被关上灯才开始翻云覆雨的。现在床上的两个人就不是这样,在这个摩天大楼的最顶层,敞着窗,连窗帘也省了。窗外是蓝天白云,铺天席地似的,真是可以充分地感受到“身在最高层,超然景致高”感觉。外面的阳光射入室内,室内的一景一物都照射得清清楚楚,还挺光明正大的。就连带了太阳镜的我亦被这满室的春光撩动了。刚跨进来不久,一条人影就串进被子里面,另外的一个就反应略为慢了一些,但还是迅速地钻进了被子。
我斜站着用尾指刮着鼻尖,终于明白了是什么使他们记起在人面前不可以光着身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后面的一大串眼珠子。我就再跨前一步,把门掩贴了,锁刚坏了。
我从旁拖了张椅子靠着门坐下,挠了腿,然后又放下,摆了个我自己认为坐得最舒服的坐姿。这是第一次,以往我在别人面前总是坐得姿态比较端正。我往衣袋里掏烟的时候,他的一只手捏了捏毛毯的边,似乎有点很不自然,我又不是在掏手枪。我在细心地观察了这只手,我相信另一只右手也是这样的。手很白很干净很瘦但是不干枯,手指很修长,指甲亦修得干净整齐,看这纤细的手最合适就是去执笔。
点了烟,我又挠起了我的腿。我吸了一口,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用姆指和食指去捏眉心。我的手,手指节明显的肿大凸出,手背青筋暴现,手心满是老茧,夹在手指间的黄色滤咀的“三个五”烟就像是乡巴姥穿西服着凉鞋一样的古怪老套。
我低下头去捏眉头的动作,其实是不想隔着墨镜而又不用脱下墨镜去观察他的最好方法。从墨镜里面反着的眼睛看见的是个比较年青的中年人,也时常有人这样对我说。他的脸并不白,有些黄现在还有一股灰气在上面,鼻尖上面还有一层不知是油还是汗,眉毛和头发茂密而且还可以说是乌黑亮丽,眼睛却有落漠的中年人一般不轻易被人发觉的颓废,他可能并不比我年轻但看上去比我年轻几岁。
我暗自抚心自问我有什么比不上他呢?论社会经历,权力,财力,智力,魄力,魅力,体力,甚至暴力。我自问未必不如他,甚至我是得天独厚。
这样的对峙的时间并不久。
再不聪明的人也会发觉我躲藏在墨镜后面偷窥的眼睛。刚才那只瘦长的手抽动了一下,但马上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了。另一只右手,一只圆润白净的手,比餐桌上面的“白云猪手”还要白还要圆润。我马上就认出了这只手和上面的介指。是否因为当天我没有跪着替这只手套上介指,而在此时此地有幸相会呢?又或者从另个角度想问题,这样同时又挽救了一小部分我那饿了也不可以当饭吃的大男人“尊严”(我不习惯说是“主义”,因为主义是死的而思想是活的。毛主席也这样解释了“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
这样我们又对峙了一会儿,这会儿他亦定了神隔着墨镜窥探我,他的洞察能力相信也不如我。我的视线就从刚才的一张脸移到另一张。变了,当年的瓜子脸变了鹅蛋脸,但依旧是粉脸凝脂,鹅眉淡扫。虽然不是当年我眼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但仍旧是眉目带俏,杏眼含情,仍然是这个年龄人群中独自美丽的,至少我现在仍然是这样的认为。女人总是不愿让人看出自己的年龄,她亦算是比较成功的一个,如果告诉你她的年龄你还一定以为我恶意中伤她呢。
当她亦发现我正在“细心”地打量她,她就用左手去撩动了一下额上面的一撮褐色的曲发,她没用右手就是因为手还压在别人手背上面舍不得挪开。那一双曾经撩动我内心最深深处情感的黑眼睛又重新闪出了昔日的光辉,但只是一闪就淹没了。因为她的眼睛接触了我躲藏墨镜后面的眼睛,现在再了没法想象自己当时的眼睛了。她平时的动作都很优雅,但刚才的一小串连续的动作就是有点儿僵硬有点机械化了。她的脸上面没了平时惯有的笑容,没了表情的她就似是站在玻璃窗里面的塑料假人,她的美丽对于我现在来说就是可望而有可及。
门是一种可以隔开两个空间的东西,多谢发明门的人,不然那门外的人就会见到这里面的一切,这就不堪设想。在我的眼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上面的两个人。我十分的迷茫,脑子里面尽是些混乱的东西和过去的锁碎回忆。
我们又僵持了很久的一会儿,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直到烟点完了,烫着我的手,我也没有发觉,直到闻到了焦味才恢复知觉。没有烟灰盅,把烟在门上面按熄了。
我现在才发现刚才是踩着他俩的衣服进来的,我挪开了椅子的一只脚,用一只手指钩起原来压在椅子下面像死尸皮一样瘫在地上面的裤子的皮带。一条不错的裤子,咖啡色斑马条纹的尼毛绒西裤,名牌!
我看了一眼裤子的主人,他的脸向了窗外面,但眼睛的余光一定还停留在我附近。我提着裤子缓缓站了起来,走近床,他还是没有正眼看我。我在他伸手可以够得着的地方停了下来,但他们就保持原来的状态。我就把裤抛到他的面前,这可以说是我第一次给这样的一个男人去表示“友善态度”了。
拿着他的裤子的时候,发现裤袋里面有他的钱包,真想掏出来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干什么的,但我还是没这样做。
他这会儿转过头来正眼看我了,我扬了一下眼眉,本来想笑下就是嘴角的那部分肌肉僵硬了。他从鼻子里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敢正视我了。但他还是没有动,还呆在那里。
我又顾下身捡起了他的衬衫,用力抖了抖,想弄掉印在上面的半个鞋印,又用手拍了几下还是不干净。我歪着头,无奈地搔了几下脑袋。我这次就干脆走到他跟前把衣服递过去,他仍然是没伸手去接,我就把衣服放在他的面前。
我又回到靠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也把视线移到窗外了。城市的天空没了以前的那种天真的尉蓝,而是一种灰蓝。
他终于被我的“真诚”感动了,尽管身边的那只手抓得更加的紧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只手躲在被子下面做拉裤链和穿衣服的动作,真有趣。
他翻开了被子,按住他的那只手亦缓缓地松开了,他没有跨过另一个人下床,而从旁边下了床,赤着脚绕到床的这一边穿好了鞋。
当他抬头看我的时候,我笑了笑,应该说是嘴角抽搐了一下吐了两个字:“走吧。”他亦只是看了一下自已的脚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是我为他开的,门外面都是我的人,当移开了椅子开了门我就看见了一大串眼珠瞪着我。人走了,门又关上了。当他从我的身边经过,我的脑子里面突然萌发了至少十种徒手杀人的方法。甚至想从背后一掌把他击晕,然后把勒死。看看他那双充了血凸出来的眼睛和伸了出来就缩不进去的舌头。又或者索性把他举起从窗口扔下去,听听他因为胸骨破腹而出的惨叫声,32层未算全市最高,但可以让他变成一堆肉浆了。
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了,以前也常是这样。一抹斜阳穿过窗口照在她的脸上,淡红的颜色我最喜欢。床单本来是白色的现在也变淡红色了。
我用椅子顶着门,没有再坐下去了。我的右手插着裤袋,歪着头嘴角泛着微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但她就的神态比我更加得意,就像以往我们每次幽会见面,她期待着我从裤袋里面拿出准备好送她的小礼物。当然每次她都不会失望,这次也不例外的。
我脱下了墨镜,从裤袋里面掏出了礼物,这次就没有叫她猜。礼物是一支派克牌墨水笔,我把笔交到左手,又掏了一张对叠得很整齐的白纸递到她面前。她从被里面伸出雪白的手臂接了过去,然后笑了。看见镶在她泛红的粉脸上一双又大又圆笑得又天真无邪的眼睛和嘴边的酒窝,真想伸手去轻抚她的脸轻吻她的脸。
但在一瞬间她的笑又凝结了,昔日银铃般的笑声此时却成了略带厮哑的嗓音问道:“还需要我下休书休了你吗?”
我把头歪到另外的一边温言细语地说:“NO,只是想要您的休书申请书。”
她傻傻地笑了一会儿,就用痴呆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字没有你的漂亮。”
我亦谦虚的说:“你不单止字写得漂亮,人亦长得漂亮。”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就似在刹那之间穿梭了十多年的时空,又看见了那个问我借笔记本的女生。
当我从十几年前的时空回到现实的时候,白纸上面的空白已经被一种秀丽的字体填补了。她的面向着窗外面,头发被夕阳的余辉染成了淡金色。我把白纸叠好了放入了口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我走了。这笔我用了很久了,就送你留外纪念吧!”她还是没有回头,但我可以看见她一颗金色滚动着的泪珠从眼框滑到了腮边。
当我走到门口仿佛又听见了十年前每次临别那动听的声音说出的那三个字,只是我没有像从前那样回头说出同样的三个字。
我从门里面走出来了,门外拥挤的人群马上迅速地散开,让出了一条路。我把门关贴了,走了两步又回头想说些什么。但我身后的人已经开口替我说了:“谁也不许进去!只许里面的人开门出来。”后面的那句显然是多余的,但我还是对这个人无言的感激,我拍了拍他的臂膀:“多谢!”他就像经过训练一样展开温馨的笑容热面。
我用手巾擦去额角的汗和偷偷拭去眼角的一点热泪,我平静地离开了现场。
我没有坐汽车,一个人独自走着。刚下了一阵小雨,天桥上积了水,映出了一个西装革履“年青”的中年人,我挺了挺胸,但水里面的人还是那个中年人,我用力踩了水里面的人影一脚,这个人不是我。
男人真奇怪,就算有一千个女人而且这些女人他自己都已经是不爱了,但他仍然希望这些女人都只是爱他一个。我又记起了她的好。
我从马路转到了以前熟悉的小巷,我可以走得舒服一些,再不用抬头挺胸了,这里的人以前都认识我。
我走着,只听见当年挥动着拳头的热血青年口中雄壮的口号“LONG LIVE CHAIRMAN 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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