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地带｜青春小笔记：清晨的风……
黎明过后是清晨。清晨的风儿轻轻地吹，它象脱缰的小马，乱蹦乱钻。步入生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尤如这清晨的风儿，他们睁大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社会，一有缝隙就好奇地钻了进去。十五岁至十七岁的如花岁月，要求很大很多。尽管社会认为他们年幼，还不能把握自己，应该好好学习，考大学或进入工作岗位。可他们自己不这样看。学习是要好好的，可生活中还有那么多令人神往的东西呢，为什么要限制我们呢？他们尽可能地摆脱社会的束缚，由着自己对生活的理解，悄悄地和明目张胆地、小心翼翼地和大模大样地、高高兴兴地和悲悲切切地、压抑地和昂扬地闯入按社会的界定只有成年人才可以探索的领域――两性的情爱。应该说这是个危险的年龄。
通常上午十点二十分，女邮递员准时地骑着自行车从外面拐进来，径直到校门内的收发室前停住，从邮袋里抽出一叠信和报纸，从小窗口递进去，屋里一位六十开外的老人，目送她背影消失在大门外，然后把目光朝墙上的挂钟扫了一眼说：“又快下课了。”说完拿起桌上一叠信，迅速挑了起来。挑出来放在桌上的是老师的信，留在手上的是学生的信。
老人将老师的信跟学生的那叠信比了比，学生的整整多出一倍。本来嘛，学生的人数比老师的人数工多几十倍，信当然也应该多。可不知什么原因，老人却连连摇头。他抬头又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时――十点三十五分了，便立刻拉响了下课的铃声。
几秒钟后，从教室里涌出来上千名男女学生，其中约一百多名男女学生朝收发室跑来。他们立刻将信报箱团团围住，翻找着自己的信件。几十秒钟后，便纷纷散去。仅有几个没有收到信的同学还不甘心地朝小窗口问道：
“没有了？就这点信吗？”
老人：“没有了！剩下的全是老师的！”
几个人这才沮丧地往回走去……
最先跑到信箱前的是高二（三）班女生薜冉，当她找出自己的信时，身后已围得水泄不通了。她费了好大劲，才从人群里挤出来，看到那封信的落款地址立刻变了脸――信是乡下外婆寄来的。她没有收到新在外校交的男朋友寄来的信，气得她把那信揉成一团，使劲地塞进兜里，然后一跺脚，气冲冲地朝教室走去……
高一（五）班刘凯找到信后，便径直跑进了厕所里。他见里面没有人，便褪下裤子蹲下去装着大便，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封口把信抽出来，又迅速地把信封塞进兜里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他接到的是女朋友的信。这时有几个同学进来小便，刘凯便立刻将信捂在鼻子上，装着用手纸挡臭味，等几个同学出去后，他又继续看了起来……
初三（七）班的张梦雅一连收到两封信，一封是国外工作的爸爸的来信，一封是男朋友的来信。她来到一片僻静地方，先看的是男朋友的信……
本来去找妈妈来信的初二（一）班的学生常云，没有收到妈妈的信，却意外地收到了本校高一（五）班学生孙新华的求爱信，而且里面还夹着一张电影票。当她看完后，立刻脸红起来，向四处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把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然后回到教室……
李辉收到一封，肖冰收到二封，胡娜收到两封，白存、魏兰、马国臣……许多人都收到了信，又都秘密地看着……
又一天，学校组织全校师生春游，到达风景区后，校长宣布：
“因游人较多，集体游览不方便，同学们分散游览。三点钟回来集合！”
立刻一个大堆变成若干个小堆，学生们便三三两两地分散了。
两小时后，集合的时间快到了，老师早已等在集合地点，同学们也纷纷回来了。 令老师们奇怪的是，往常的活动分散后，都是男生和男生在一起，女生 和女生在一起，见不着男女生在一起的，而今天回来的竟有那么多男女生――一对儿、一对儿回来的？三点钟整，任命后，高二班的班主任老师发现自己班的同学赵光明还没有回来，就赶紧打发同学去找――可回来后的赵光明也不是一个人，后面跟着的是初三（四）班的女学生叶兰！唉，这又是一对？
这其实只是在中国大地上漫延的早恋风的两个缩影。
我到我的中学母校去采访，想搞一个中学生早恋的抽样调查。我找到了当年我的班主任老师，在中教战线上奋斗了28个春秋，如今两鬓染霜，象一位慈祥的妈妈。听完我的来意她平静地告诉我：“这是尽人皆知的秘密，没有搞抽样调查的必要了，因为数字仅能说明问题的严重程度，却不能标明解决的途径。”我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学校和老师不欢迎我搞这样的调查，也许是怕影响本校在社会上的声誉，可她明明又在口头上承认了嘛，为什么还要阻止我呢？她看到我很沮丧，忙解释说：“你不要以为我反对你搞这样的调查，恰恰相反，我倒希望你能参与进来，提供切实的帮助，大家一起来解决这个问题。你看看这个吧！”说着递给我一本笔记本，“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日记，她跟你是先后的同学了。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三好学生，表现一直很好，却突然提出从我们重点中学转到非重点中学去。我很吃惊，也不同意她转走。她一个劲地哭。我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肯讲，并说同意转学后再告诉原因。后来她送来了这本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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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所为（谓）朦胧的爱吗？我不知道！每当上课时，我总会不自觉朝他的位置上望，而每次我发现他也经常朝我这儿望。那眼神，我真说不准，反正我马上就低头，脸觉得发烧！我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才开始注意那男生的。班里二十多位男性公民，为什么会注意他呢？是因为他的书生味重吗？还是因为他使我接到第一张男孩的字条呢？或许是他跟吴丹好？我说不清。吴丹评价他：是个白面书生气十足，又棱角分明，这样的男孩最可贵。是的，他是挺着人喜欢的，我也……但是在此之前，我保证，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没象现在这样研究过他。怪不得两人好得那么快！他跟吴丹好是上学期吴丹从外校转到我们班不久的事。这事老师虽然不知道，可同学们个个都知道。后来两人不知什么原因分的手。据传说：是吴丹原来的男朋友找他谈了一次话两人才分的手。吴丹是我小学时的同学。她那时不象现在这样――我们两家住得很近，我们两人很要好，天天都在一起玩，一起上下学。那时她是一个文静的姑娘，班积极分子，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我们是升中学时分开的。初一时，我们还经常在一起，后来发现她变了，妈妈就不让我跟她往来了。她转过来是因为一场风流事儿引起的。妈妈听说她又跟我在一个班，就提出要给我转学！我一直没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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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种情绪压下去。这几天越来越强烈了，有一会儿看不到他，心里就觉得少了什么，就象丢失了一件宝贵的东西。自从心中有了他，每天都早早上学，而放学时就落在最后，总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走。只要没有他，就东张西望直到看到他为止。进了教室先往他座位上瞧，要是空着，心里立刻被什么东西堵住。马上想：他今天不会来吧！眼睛就不离校门口，直到他出现心里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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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放学时，他又递给我一张条子，还是一句话：交朋友好吗？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心里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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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又在路上递给我一张条子，里面夹着一张电影票！他约我看电影，明天晚上的。心里甜丝丝的。可是，这个可恶的东西，胆子真大！要是让人看见呢？去了，他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办？他会对我动手动脚吗？不去，可人家已经买了电影票不浪费吗？去，不看电影，当面把电影票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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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怎么了？明明决定了的，事到临头又变了卦！这是我吗？
昨天我一去，他已等在电影院门前了，一见面他就说：“我猜，你准会来的！”我没说什么想把电影票还给他，可又舍不得了。他说：“咱们进去吧，快开演了！”我跟他进了电影院，他没有动手动脚，只是说了不少话，我一句也没听清。回来的路上，他问我：“电影好吗？”我没吱声。只是点了点头。他 说：“明晚七点我在公园亭子里等你，明天是星期天！”“哎――”我想回绝他，可他已经跑远了。我又不自觉地迈动双腿去赴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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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我头一次单独跟男孩子看电影，今晚又是头一次跟男孩子来公园约会。
他见到我就说：“刚七点，你真准时！”我偷眼望四处，并且还有人朝我俩扫描，我害怕了，说：“不在这儿了！”
今天他胆子特别大，几次摸了我的手。不知不觉我跟他来到树丛遮蔽的假山前，他扒住一个石孔朝对面看,也不知看什么？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好半天也不离开。我急了，真想走，但没有抬脚。看他那专注的样子，对面一定有什么，我也想看看。“哎――”捅了捅他后背，他没动，我又使劲捅了一下，他才回头。他闪开石孔，说：“你也看看吧！”我急不可耐地扒住石孔朝里看――啊！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对面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正脸对脸嘴对嘴。我想马上跑开，可又想看。还没动地方，自己却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叫着我的名字说：“我喜欢你！”“不……”我刚回头，他的嘴凑了过来。我把脸偏向一旁，躲开了他。他却把我搂得更紧，我感觉到了。他说：“我真心地喜欢你！”第一次被男孩子友爱地搂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反正很舒服。不然石孔那一面的一对儿，为什么毫无顾忌地嘴对嘴脸对脸呢？他们一定是我这感觉。我的嘴自动凑到他的嘴上。我没一点力气了，也更紧地搂着他，任他抚摸我。舒服、舒服得要死了。我想，我是死了。在那一时刻，衣服在往下脱落，我却突然想起吴丹，并且出现一张小女孩痛苦的脸和一个大巴掌！我分明看见小女孩就是自己，巴掌就是父亲……我大喊一声：“不，不……”我推开他。多险！我想，应该同意妈妈为我转学。
高二刘军同学，同他的同龄人相比，他的爱也许是太别致了。他喜欢的不是同年龄段的女孩子，他爱上的是一位不定期他们班实习，就要大学毕业的女在学生。
他的爱之门同这个时代的同龄人来比，也敞开得较晚了一些――是在他十七岁的金秋时节！尽管在近六年的中学生活中，他不断地接到同龄的女孩子向他发射的爱的讯号，但没有哪一位幸运的妹子能叩开他的爱之门。可他竟爱上了比他大五岁的实习老师。他的功课在班里不算好，属于中等水平，可他有一付金嗓子，许多老师都建议他高中毕业后考音乐学院的声乐系，他却梦想着考飞行学院，到蓝天上亮开歌喉。自从实习女老师来后，他的学习成绩却突飞猛进，一跃为年级的前五名。他觉得他进飞行学院学习已不是梦想，而是现实了。老师和同学们都惊讶他的巨变，他自己心里很清楚，都是因为有了她――可爱的实习老师。她袅袅婷婷走上讲台，一张一合的小嘴侃侃而谈，令他着迷；她俯身在旁耐心解答问题时，流溢着女性的温馨，令他晕眩。由于她，他觉得上课做功课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情。除此而外，他开始留意女性了，可他觉得没有一个女的能比她可爱。他爱上了实习老师，并且几次下决心向她表白，却也几次犹豫。
常言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问柳柳成荫。实习女老师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启了一扇爱之门。这可终究是不合逻辑的，也是他几经犹豫而不敢表白的原因。很快女老师实习结束离开了，他后来也知道女老师被分到遥远的新疆。他曾做过的飞行员和美丽的女教师组成小家庭的梦想破灭了。从此，他消沉起来，萎靡不振，终日神情恍惚，直到他染上痴呆症，老师和家长也不知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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